20.遭到羞辱的懷疑
太陽慢慢垂下來,快要躲到山後去了,粉紅色和橘色陽光照上瀑布小溪,閃閃彩色的光亮,把後面的竹林晒得色彩輝煌。隨著時間過去,面前青色的樹林群暗下來變成灰色,周邊氣氛也漸漸落寞起來。蘇拉雅嘆了一口氣,從剛剛到現在,連普苔的影子都沒看見。
「難道她遇到了哈理德?」蘇拉雅心裡恐懼想著,「天哪!那個神經病要是對她做出什麼怎麼辦?如果知道是她帶我逃跑的,說不定他一氣之下會殺了她,我就變成害死她的罪魁禍首了。」蘇拉雅恐懼地閉上眼睛,又被幻想的場景嚇醒,「如果普苔出事了,我怎能逃得過他的手掌心?他一定會跑來找我。慘了!他會怎麼懲罰我啊?其實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狠。可能會因為傷心過度,讓他變成了野蠻人。如果能有個人好好安慰,關心他,或許他也會從惡魔變成天使,但那個人會是誰呢……」想到這裡,蘇拉雅的臉突然滾燙起來,莫名地覺得害羞。
「其實他也很可憐,弟弟過世,老婆又跟別人亂來,但他又說自己很愛普苔!」蘇拉雅打抱不平,「但普苔卻整天嚷嚷說老公拋棄了她…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算了,也跟我無關……」
靠近水邊的蘇拉雅突然想伸出腳玩玩水,低頭一看水面,映照出一個年輕可愛女孩的小臉,可愛的圓下巴跟甜甜的嘴唇,笑起來露出潔白般的牙齒,排列得就跟珍珠一樣漂亮。
「不要以為自己很漂亮。」心裡突然湧上一股憂鬱,蘇拉雅責罵著自己,「別忘記,妳長得一點都不好看,跟沙姊一比,還有人會覺得妳漂亮嗎?連原本對妳也有好感的哈林,見到姊姊都馬上變了心。」
想起這件事,蘇拉雅又忍不住掉下淚滴。她細長真誠的眼睛,怎麼比得上那雙閃爍著甜蜜的魅惑雙眸?
聽見腳步聲靠近,讓蘇拉雅轉身開心迎接,正打算叫普苔的名字,卻倏地叫不出聲音,因為從灌木叢走過來的人不是普苔,而是那個可怕醜陋的啞仔!
「啞仔,」蘇拉雅乾喊著,她心跳加速,膽戰心驚,覺得啞仔的眼神像盯著獵物般看著自己的身體,讓她有些發抖,下意識交叉著雙手,蓋住光溜溜的肩膀,避免與那雙飢餓的眼睛對望:
「啞仔……你……來……這兒幹什麼?」她吞吞吐吐地問,「普苔去哪兒了?我們一起來玩水,她不小心弄掉了衣服回去找,你沒有跟她擦肩而過嗎?」
啞仔搖頭,依然慢慢走過來。蘇拉雅後退,不小心跌到淺水區旁邊。她手裡抓著一大塊石頭,用堅決洪亮的聲音,要對方退後。
「停!啞仔,別過來,如果要我回去,我會跟著你走,你不用過來拉我。」
啞仔猶豫地停了一下,充滿慾望的眼珠興奮地盯著只穿露肩長裙的身體,深黑色的長裙大片露出胸部上方白白嫩嫩的皮膚,裙襬只到膝蓋下一點,露出美麗的小腿跟可愛的腳踝。啞仔無法克制自己的感覺,就像跟著餌一樣拚命往前走。
「我說別過來!沒聽到嗎?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,我一定會朝你扔石頭!」蘇拉雅大聲地說,舉起石頭準備扔,強硬的聲調和認真的態度使啞仔停下腳步。
「今天沒機會逃了,」她失望地告訴自己,「普苔可能找不到衣服,又回小屋去了。啞仔沒看到我回去,感到懷疑就走過來找。算了,反正回小屋那裡比較安全,有什麼事我躲進房間就好。」
但蘇拉雅沒想到她才走過去兩三步,啞仔就走過來擋住自己。他的呼吸沉重又急促,紅色眼睛像動物般搜索著自己的身體,好像怕嘴邊的美食就要被搶走了。
蘇抓緊手裡的石頭,驚恐地看著啞仔,他的眼神跟平常不一樣,他已經不是對蘇拉雅忠誠和尊重的朋友,在那一秒裡,蘇拉雅想著為什麼啞仔的態度會有這樣的改變。
於是哈理德﹒郎西門的一番話在耳邊響起:
「我囑咐啞仔了,在這兒照顧妳,如果妳硬要下去,我就允許他隨意處置妳。」
啞仔看穿了她要逃跑,他就趁主人的允許要來「處理」她?平時對他的好一點意義都沒有。如果今天有人強迫自己,那她寧願死,也不會隨便任人欺負。
「就算哈理德也在這裡,」她心裡記恨,「我一定也會砸中一個人,一定!」
啞仔正準備靠近,看到他粗壯的手臂,蘇拉雅心想如果被抓住,一定跑不掉了,但剛剛一路走下來,腳底已經磨破皮,如果要跑恐怕也跑不贏,只能拿石頭砸昏啞仔才行。
「別過來!停!要不然我真的要扔了!」
蘇拉雅的嚇唬一點用都沒有,啞仔沒有停下腳步,只是走得慢了點。
鏗!!蘇拉雅不偏不倚地砸中啞仔的前額,再壯碩的人也沒辦法禁得起這等的頭部重擊。啞仔有點站不直,用手摸了前額的傷口。當他把手移開,深紅色的血就順著眉毛流下來。蘇拉雅臉色蒼白,內疚自己做得太過分了。
「對不起,啞仔,我不是故意讓你那麼痛,如果你聽我的話就不會這樣了,我們回去吧!啞仔,現在很晚了,我會乖乖地跟你回去,只要你別靠近我就好。我老實告訴你,我再也不會信任你了。」
啞仔看了看手指上的血後抬起頭來,他看蘇拉雅的眼神不是生氣,而是被嚇到的感覺,似乎沒料到會遇到那麼頑強的抵抗。看見啞仔又要靠近自己,蘇拉雅認真地說:
「走吧!啞仔,相信我。」她假裝好心騙他,邊往後退邊說,「我不想傷害你,但如果你還是欺負我,我會想辦法殺了你。」說完她立刻低頭拿起一塊石頭在手裡準備。
啞仔看了看,當然,它比剛才的大上兩倍。他舉手摸摸前額的傷口,血已經止了,但他的臉上髒髒的,讓他本來又可怕又噁心且滿是鬍子的臉顯得更可怕。不過蘇拉雅控制自己不要顯現出害怕,她相信冷淡、平靜的態度能夠控制啞仔。
「怎麼樣?啞仔,聽到沒?我們一起回去,我會自己走回去,剛剛的事保證不會告訴你主人,好嗎?」
蘇拉雅的條件讓啞仔愣了好一會兒,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。他回想普苔叫他過來時所說的那些話,她說已經都講好了,只是女生有時會害羞,半推半就,這就是女人的害羞嗎?啞仔忍不住又摸摸傷口,現在它開始痛起來了,傷口裂開了真是難受。為什麼蘇拉雅不像普苔一樣,願意讓自己為所欲為呢?啞仔想都想不通,看看她手裡還拿著一大塊石塊當武器,看來是隨時準備再攻擊他一次。如果他再走過去,說不定她就要打裂他的腦袋了。啞仔真心覺得女人的害羞,應該不是像普苔說的那樣。
看見啞仔轉身走向回家的路,蘇拉雅安心地笑了。啞仔走在前面,她便保持距離跟在後面,腳底越來越痛了,蘇拉雅好幾次得停下來休息一下,尤其是又不小心踩到碎石或是荊棘那類的東西。
太陽已經下山,樹林染上紫紅色,天氣開始轉冷,蘇拉雅甚至因為冷風而忍不住縮了肩膀,她濕透的長裙早就因為風吹而乾,但蘇拉雅覺得路好像越走越遠,因為腳痛不斷需要休息,但她又不能停太久,因為啞仔一路急急地走著沒回頭,蘇拉雅不敢讓他離開視線,怕自己會迷路。她忍著痛楚,一瘸一拐跟著他。終於小屋又出現在她眼裡,啞仔走進了他的樹屋,完全沒有回頭看她一眼,看見目標後的蘇拉雅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,在地上癱軟地坐了下來。
「有那麼累嗎?沙姍妮,怎麼樣?啞仔的表現和我弟比起來,妳覺得誰更厲害更過癮啊?」哈理德粗魯的聲音在身邊響起,回頭一望,他正靠在樹上抽著菸。蘇拉雅滿心憤慨,忘了自己只穿著一件長裙。她揚起手臂,想要給面前的男人一巴掌,但對方先一步抓住了她的兩隻手臂:「哦!才剛開心完怎麼這麼容易生氣?我好好問了,嗯……難道妳判斷不出誰比較好?」
蘇拉雅真想在森林裡吼出來,但她現在能做的,頂多是站著瞪他。雖然她的眼神裡有著憤怒、生氣、仇恨等情緒混雜在一起,但此時卻什麼都說不出來,也無力做任何抵抗。
男人不知不覺鬆開手,聲音變得平靜,直率地說:
「很生我的氣嗎?沙姍妮,從妳的眼神我看得出來,妳恨不得我馬上被雷劈死。」
「被劈死還不夠。」蘇拉雅冰冷地回答,眼神都不離開他的臉,「我真希望你被活活燒死,或是有人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。」
「這麼恨我?」他的聲音更輕,眼神就望著遠方,「是因為我帶妳過來這裡,還是我偶然知道了妳的祕密?」
「都不是。」她依然冷冰冰的,「是因為你說的話太惡毒,我恨那些不知道真相卻嘴賤的人。如果我可以,我一定會剪掉你的舌頭。」
「不知道真相?」哈理德自語,微挑眉毛,「妳的意思是妳很無辜?誰會相信?妳和啞仔兩個人在這麼一片森林裡不見了,從下午到現在才衣衫不整地回來,而且兩個人看起來都這麼累,怎麼讓人相信你們倆什麼都沒有?」
充滿懷疑的眼神斜眼瞄著蘇拉雅全身,她覺得有種被羞辱的感覺,眼淚奪眶而出,蘇拉雅突然忘了腳底的傷口,拖著疲憊的身體跑進屋內,因為耳鳴,她聽不見後頭哈理德叫喚的聲音。他的手又抓住她的手臂,在蘇拉雅快要摔倒的這一瞬間,她的身體恰巧跌進他溫暖、強壯的手臂。
「沙姍妮,妳怎麼了?」哈理德一邊問,一邊輕輕地搖著她的肩膀,但蘇拉雅沒有回答,只是任由哈理德搖著自己的身體,就這樣昏倒在他的懷裡。
21突如其來的告白
哈理德低著頭,思緒混亂地看著懷裡脆弱的女孩,臉頰蒼白沒了血色,長長的睫毛跟可愛的臉頰都佈滿了未乾的淚痕,深黑色頭髮碰到哈理德的手臂,卻好像天使的親吻般柔軟又美麗。
他不禁擔心她冰冷的身體,於是,哈理德趕緊抱起她回到小屋,進屋前他望了一眼啞仔的樹棚屋,心裡有說不出的複雜感覺。進屋後,他把蘇拉雅輕輕放在床板上,突然很擔心。
「她死了嗎!」哈理德心底嚇了一大跳,很快把手指放在蘇的鼻子前,暖暖的呼吸碰觸到他的手指,輕到幾乎沒有感覺。「幸好,她還沒死。」他這樣告訴自己,心裡變得踏實許多。他迅速替她蓋上被子。現在他唯一的願望,就是她能快點好起來,他很樂意聽她說任何難聽的話來臭罵自己,這比擔心她的身體輕鬆許多。
心想一方面想叫啞仔那傢伙來問個清楚,到底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,但他還是姑且作罷,反正知道了也只是發發脾氣,更何況如果啞仔說不清楚,自己可能還會氣到想掐死這傢伙。
就這樣胡思亂想地想了很久,面前女孩好像甦醒過來,哈理德緊張地問:
「沙姍妮!沙姍妮!妳還好嗎?」他輕握住那雙滾燙的小手,又摸摸她的額頭,「發燒了。」哈理德馬上站起來去拿退燒藥,但女孩的叫聲讓他停下腳步。
「走開!啞仔,別過來,別……別過來……!」
哈理德看著蘇拉雅的臉,呆若木雞。她的臉頰與嘴唇都因為發燒變得紅通通,也不停說著夢話:「別過來,啞仔!要不然我要……要扔……」她雙手揮舞著,身上的被子滑落下來,哈理德突然明白,自己誤會她了,此刻感到非常不好意思。
「沙姍妮不可能像普苔說的那樣喜歡啞仔,可能是啞仔想吃她豆腐,剛好被普苔看見……」
這想法令哈理德忍不住責怪自己,他不應該太信任啞仔,蘇拉雅也跟他提過一樣的想法,但他置之不理,如果……如果……萬一她被啞仔欺負了,那該怎麼辦?
不知道什麼時候哈理德的心已經融化,他握著蘇拉雅的手,叫著她的名字:
「沙姍妮,沙姍妮,不用怕,我在這。」
她又微微睜開眼睛,甩掉哈理德的手,喃喃自語起來:
「啞仔……啞仔……相信我,你走開,別過來,我會殺你的。」
「沙姍妮,沙姍妮小姐,是我,哈理德,不是啞仔,告訴我他對妳做了什麼?」
「哈理德,哈理德,我告訴你……我寧願死,你……你也不能欺負我,我要殺他,我……血!」她的話斷斷續續,哈理德猜不出所以然來。
「沙姍妮,」他又問,「妳怕什麼?」
這次蘇拉雅突然清醒了,她輕輕地說:
「是啞仔,他要欺負我,救救我……」
「別怕,別怕,沙姍妮,啞仔走了,他不會再來欺負妳,現在有我。」
「我扔……了他,他會死嗎?」
「不會,不會死,妳別擔心。」他立刻回答,「等等,我去拿藥,妳得先吃退燒藥。」
「不要走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啞仔,他會進來欺負我,我害怕,你要幫我。」
「相信我,啞仔絕對不會欺負妳,如果他已經做了……我負責,我……」
「他什麼都沒做。」她虛弱但強硬地回答,心裡的恐懼稍微減少了,「他想靠近我,我怎麼說他都不聽,我就拿石頭扔他,他……怎麼樣了?」
哈理德心裡鬆了一口氣,內疚難受的情緒平復許多。他鬆開她的手,平靜地回答︰
「不嚴重……活該!跟他做的壞事相比,我覺得太輕了!現在妳醒了,那我出去拿藥好嗎?」
蘇拉雅十分疲憊地閉上眼睛,想不通為何對這個男人憎恨的感覺,這麼輕易就從心底消失了。它們原本是累積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啊!甚至她覺得自己已經恨透了這個傢伙,但……這感覺就這樣突然徹底消失了?在對方真誠地表現出對自己那樣的擔心跟關懷時,她甚至有種溫暖的感覺。
哈理德又回到房間來,手上拿著退燒藥和水,他扶著蘇拉雅坐起來,餵她吃了藥:
「如果妳還有力氣,要不要換套衣服?妳穿這粗粗的布料,看起來不太舒服。」
他的話讓蘇拉雅突然覺得尷尬,低頭看自己,天啊!她還是只穿著僅蓋到胸口的長裙,蘇拉雅拉上被子抱住,低頭回答:
「那,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?」
「哦!對,對不起。」他低下頭,轉身走出去,還不忘關好門。
蘇拉雅拖著身子走向衣櫃,換上乾淨的尼龍衣服和紫色長褲,又套上厚布外套,接著再躺回床板上,望著門口,好像期待著誰會進來。
睡了一會,蘇拉雅覺得自己流了一身汗,燒也退了。她聽見廚房傳來聲音,哈理德在幹什麼?過了一陣子,他開門走進來,手裡拿著托盤,托盤上放著熱粥和兩三道小菜,蘇拉雅起身準備下床,卻被阻止了。
「妳躺好,發燒不該踏在冷冰冰的地板上。」哈理德把餐點放在蘇拉雅腿上,十分親切地與她說話,「廚房的飯都涼了,我就重新煮,這些菜應該能配粥吧?妳做的涼拌豬肉看起來好好吃喔!」
蘇拉雅輕輕地說了聲謝謝,對這個曾經恨過的男人突然充滿感謝。她乖乖地吃了幾口飯,突然開口:
「哦!你呢?吃了嗎?」
「還沒,」他邊回答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,蘇拉雅從未看見的微笑,竟出現在一向凶狠的臉龐上,「但不用擔心我,我還不餓。」
「怎麼會,都這麼晚了,我們一起吃吧!」
「沙姍妮!」他突然柔聲喊了自己,讓蘇拉雅覺得難為情,無法抬頭正視眼前的男人。她呆呆地看著大腿上的盤子,拿著勺子的手微微發抖,只好裝作是要攪拌粥的樣子。
「沙姍妮,妳不恨我了嗎?」
蘇拉雅沒有馬上回答,她動了嘴唇好像要說些什麼,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「請告訴我。」他的聲音好著急,強壯的手伸向自己,好像要擁抱她。但看到她抬頭向著自己說話,又收了回去。
「你一直不怕讓我知道,你非常非常恨我,好像如果再有幾百個沙姍妮在這裡道歉,也沒辦法贖罪。那,為什麼你還要擔心我的感覺呢?」
蘇拉雅的話讓他愣了一下,他不知道怎麼回答,但她也沒再追問。吃完飯,哈理德把碗筷拿走放回廚房,又折回她房裡。
「你為什麼不吃飯啊?」蘇拉雅不解,「不用擔心我,我覺得好多了,但你現在不吃東西,回到家一定會餓壞的。」
他走過來,握住蘇拉雅的雙手,認真地說:
「我不餓,妳這份心意就讓我飽了。」
「怎麼回事,吃錯藥?」蘇拉雅假裝開玩笑,但她的臉頰緋紅,眼神也無法直視面前的男人,「你服侍我,還說這樣就飽了,太好笑了吧!」
「妳還擔心我會餓……雖然我對妳那麼狠,我跑到妳家把妳給騙過來,故意讓妳做粗活,還說了那麼多傷妳心、瞧不起妳的話,不過妳還是願意擔心我,妳是第一個讓我學會原諒的人。」他低低說著好像在告白一般的話,蘇拉雅含淚而笑,溫柔地回答他:
「我能理解你為什麼會那樣,其實我很同情你,你根本就不是壞人啊!只是因為心愛的人遇到這種事,才會變成這個樣子。」
「對啊!我愛的人總是遇到壞事,我真的受不了。沙姍妮,不管我愛誰,那個人都是要倒楣的。」他的聲音嘶啞,痛苦寂寞的眼神在蘇拉雅面前展露無疑。
「但是事情都已經過去了。」蘇拉雅輕輕地說,「你弟弟過世,我真的很抱歉,而且為了賠罪,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。」
哈理德慢慢地搖頭,又坐回凳子上。
「妳不是我第一個恨的女人。」
「我明白,你是說普苔?」蘇拉雅平靜地說,男人沒有表示反對。
「但你明明知道她,為什麼讓事情惡化成這樣,為什麼不想辦法解決?」
哈理德皺了皺濃眉,不明白蘇拉雅所說的話,但他一下子就懂了:
「哦!我們說的是兩回事,妳是說普苔和啞仔?」
「啊!」蘇拉雅狐疑,「你不是說啞仔?」
「我知道他們的關係,但啞仔不是讓我心生怨恨的人,因為普苔糾纏啞仔之前,她已經有了別的男人。」
蘇拉雅睜大眼睛,
「你是說……」
「嗯!」哈理德嚴肅地低頭承認,「妳知道嗎?當我看見自己老婆跟情人正在床上親熱,我會怎麼辦?」
「我不敢猜。」蘇拉雅輕聲地說。
「我朝那個王八蛋開了好幾槍。至於普苔,我沒打死她,不是因為她拉著我的腿求我饒命,而是我不希望她太快解脫。她應該好好被折磨,我有多愛她就有多恨她。我讓她住在別墅裡,還給她很多錢隨便花。因為我知道,她需要的不是金錢或別墅,而是另一種東西……」
蘇拉雅不解:「她還需要什麼?」
「性伴侶。抱歉我必須這麼說。」他接著講,「我不用『老公』這個詞,因為如果普苔要的是老公,她就不會背叛我了,我這樣講妳明白嗎?普苔需要的對象,只是要滿足自己的需求,但那件事發生後,就沒有人敢碰她了,畢竟大家都不想為了這種事賠上性命……」
「可是啞仔……」
「啞仔不知道這些事,才會被她的花言巧語欺騙。有時我想起普苔永遠也聽不到她渴望的甜言蜜語,或是跟任何人維持情侶關係,我就覺得好過多了。」
「不過……你想讓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下去嗎?時間越久,知道的人越多,我不想讓你……嗯……其實這也不關我的事。」蘇拉雅客氣地問,「我想求你一件事,關於啞仔……」
「等一下,我想先知道,這個下午妳跟啞仔去哪兒了,為什麼這麼晚回來?」
他的聲音很平靜,不像傍晚那麼讓人生氣,看她的眼神也充滿真誠跟關心,完全沒有惡意,蘇拉雅決定說出關於普苔的實情。
「假如我告訴你真相,你會相信我的話嗎?」
「我會。」他認真回答。
「為什麼?之前不管我說什麼,在你眼裡都是謊話。」蘇拉雅雖然偏著頭懷疑,但眼裡卻是笑意。
哈理德又握著她的手,很認真地說:
「我本來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相信妳的話,但現在我知道原因了。」
「為什麼?我要先知道原因才告訴你。」蘇拉雅捉狹地談著條件,好像她根本忘了自己剛退燒,也忘了自己的手已經被對方握在手裡。
「因為,我愛妳。」哈理德微笑回答著。